一张照片的故事
这张照片摄于
车开到枫坪,我旁边有人下车,我便坐了他空出的座位。这个座位本是售票员的,前面有扶手。我总感到今天会出事,于是用手抓住扶手不放。
果不然,车开到斗笠山医院附近时,仰天翻进左边田里。我因右手死死抓住扶手,便没有落地,而是悬在空中。其他的旅客则乱作一团,你挤我,我踩你,纷纷抢着往外爬,哭叫连天。
我突然发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胳膊已经折断,被人挤来挤去,哇哇大叫。我担心这孩子会被踩坏,便用双脚把孩子夹住,任凭别人推来挤去。我感到一只手吊在扶手上有点支撑不住,便把左手中的包丢了下去。我似乎还很清醒,丢得很轻很轻,因为我知道包里有照相机。
我两手死死地抓住扶手,双脚紧紧地夹住孩子,不知哪来的神力,坚持了几十分钟。直到外面有人喊“里面还有人吗”,我才回过神来,大声回答:“有!快把这孩子弄出去。”孩子被人抱出去了,我便落地找我的包。包找到了,打开一看,里面的资料均在,照相机也完好无损,但我却弄得从头到脚一身的泥浆。
我出得车来,见路边、田坎上除了受伤的旅客,就是来救援和看热闹的人。我发现那孩子已经被一位好心的婆婆照顾着,心中的一块的石头落了地,便准备拦车走。有旁观者拉住我,说:“你不去医院?你不找车主赔钱?”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马上有人拉我上了不远处的一辆中巴车,说:“上我的车,我送你进城。那车主姓刘,是青烟的,你以后也可以找他。”我说:“我没伤着,况且他们自己也伤了,我还找他干嘛。相信他们会记取教训。”
车开到百花大厦前的丁字路口停下来,司机立即给我喊来一部叭叭车,把我送到地区教委门口。在教委门口做生意的粟立清,见我满身泥浆,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一言难尽。你先拿两块钱给这位师父。”叭叭车车主连连摆手,说:“你是命大之人,搭你是我的福!”我说:“钱还是要给的。”
我简单地给粟立清说了说车祸的事,便回家洗澡、换衣服。等我洗完澡,换上衣服,突然自己问自己:“我带有照相机,为什么当时不在出事现场拍张照片?为什么洗澡、换衣服前不给自己留个泥浆满身的影?为什么我身上有钱,还向粟立清借钱付车费?”这只能说明:我当时脑子还是有所影响,神智并不完全清醒。此时,我才感到脖子有点疼痛,于是找伤湿止痛膏贴上。
下午,我照常上班。为记录上面的故事,我叫人拿我的照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据此,当时车上至少有30人,29人死的死,伤的伤,唯我一人“皮毛无损”。粟立清告诉我,说他的儿子粟鹏说:“佘伯伯是个好人。好人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