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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名词的另类解释32

来源:端阳史志馆   作者:sheguogang   点击:680

 
电脑名词的另类解释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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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子总觉得岁月流逝得太快,简直有点令人目不暇接。行长办公室落地窗柔柔的乳白色窗帘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无孔不入的阳光。拉开窗帘远远望去,隔几分钟就有高速列车排山倒海般穿过,“呼”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言自语道,我们好幸运,终于赶上了梦想中的高铁时代。健康,对,健康最重要。我混到今天这样子容易吗?钱再多,没有好的身体,一切都是空的,还不是白白地奋斗了一场?他把手中的“极品芙蓉王”搁在烟灰缸里,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意守丹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如是者反复了好几次,然后把手臂抬起,用很标准的姿势做着扩胸动作。可见,他的生活质量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幸福指数一定很高。下乡时,在田里干了老半天活,饿得肚子里翻酸水,可是,太阳就像田里出工不出力的社员,爱动不动地赖在天上不走,队长宣布散工的那一刻似乎遥遥无期。他上大学时看过一本物理学方面的读物,里面谈到,爱因斯坦很巧妙地跟别人解释什么是相对论。他说,跟漂亮的姑娘坐在一块,一个小时好像只有5分钟;大热天坐在火炉旁,5分钟似乎有一小时那样漫长。大师到底不愧是大师,一个比喻就帮别人把怎么也搞不懂的物理学经典问题想清楚了。
    他不可能不踌躇满志,不可能不得意洋洋。当年一起下放的知识青年中考上了大学的,瓣开手指头随便就能数清楚,而上了大学的同学中又有几人在仕途上像他那样顺利?顺得简直像做梦啊。1985年,他从财经学院毕业,分配到人民银行县支行当会计,不到3年,就提拔为会计科科长。5年后调到市支行担任会计科科长,继而是副行长、行长。省分行一位副行长面临退休,上面有调他到分行填补空缺的意向。考察组是昨天走的,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后调令就会来了。他的快速升迁当然与岳父大人的同学在总行工作有关,当然,这种关系绝不能与外人道也。
    昨天晚上木子请刘副市长吃饭。他们是老熟人,经常在一起聚聚。按照规矩,对着门的座位是比较尊贵的客人坐的,两人谦让了一阵,老刘坐上席,木子紧邻老刘在靠窗口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老刘问,木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银行为啥叫银行而不叫金行。国际上不是实行金本位制吗?”木子这点知识还是有的,就跟他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了。他们又聊到社会上行贿受贿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木子说,这问题中央都很头痛,其实我们可借鉴发达国家这方面的经验,听说,联合国成立以来还没发现过任何贪污受贿的情况。老刘笑笑,在我们国家这道试题比歌德巴赫猜想还要难解。接着说,哎,人哪,欲望无穷无尽,常言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木子表示赞同,说,咱们的地位比起一般人还算高吧,收入也可以了吧,还要有非分之想就太不知足了。其实,钱不在多,够用则行,当然罗,如果打算学习赵本山买私人飞机,又另当别论了。好在我的心态不错,别人钱再多,我也不眼红,就好比咱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我吃两碗够了,吃多了难受,你呢,却吃了五碗才饱。你就是吃得再多,我也绝不会跟你攀比。再打个比方,我身后这张窗户,大小正合适,如果别的老板看到这扇窗户比他自己酒店的大就去模仿,肯定是有点蠢气。好多人总认为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其实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公务人员怎能去和那些发了财的大老板比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栽了,这辈子不就完了?老刘说,到底是当行长的,讲话的水平不一般。木子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刘市长比我强多了。他们又扯了一会,散了。
    木子行长昨天跟刘副市长谈的确实是心里话。父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小职员,谨小慎微一辈子,木子从小起就受到“知足常乐”一类的教育,尤其是下乡几年体验到了农民生活的艰难,自然时刻有种满足感。这些年来,他在金钱方面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话又说回来,生活在今天这社会转型期,领导干部要做到“免俗”实在太难。因经济问题堕落为罪犯的人级别越来越高,人数越来越多就是有力的证明。
木子做完一套工间操,坐下来又点燃一支烟。
    有人敲门,木子说,请进。来人自我介绍说,我姓张,行长可能不认识我了。去年你批给公司的八千万贷款可是救了我的命。搞建筑的最怕资金链断掉,感谢行长帮了大忙,这是20万,一点小意思,也是我们行内的规矩。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放在办公桌上。木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严肃的说,拿回去。我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你这是害我。张经理说,哪里的话。我们都知道,你很廉洁。不过,我可是把贷款的本息都付清了才向你表示一点意思的。世界上哪有事成之后才行贿的?木子说,那也不行。张经理起身就走。过了几分钟,他打来电话,说,密码很好记,85858585,八位数。
    几个月了,那张信用卡一直躺在行长办公室的抽屉里。木子有时想,张经理讲的并不是没一点道理,贷款的本息都付了,他还图个啥?万一被纪委发现了,我也可以讲清楚。何况,现在大案要案层出不穷,动辄就是成百上千万,区区20万块算个鸟。他偷偷地把卡上的钱转到妻子的银行户头上。
    不过,这件事如果穿了帮,到时候是不是可以“讲清楚”,他心里其实没一点底。他本来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认为,世界上什么鬼啊神啊都是人们无事找事炮制出来的,信不信其实是一回事。他有次晚饭后跟妻子在湖边散步,八字先生问他,算不算命?他不但不想出那个冤枉钱,还嘲弄道:“你先给自己算算看准不准,算准了再找我。”妻子说他不该去欺侮一个残疾人。他解释说不是欺侮,而是看到骗人的把戏心里就有气。现在呢,他不但信中国迷信,连外国的也信。出差的随行人员帮他订的酒店如果是13楼,他会坚决地要求退掉,搞得手下莫名其妙;晚上看到黑猫,心里会沮丧好一阵子。就是说,咱们的木子行长在迷信学方面已经是土洋结合了。他瞒着所有的熟人独自开车去南岳敬菩萨,奉献给南岳大庙好几千香火钱。庙里的方丈显出无比的热情,“善哉善哉”地“善”个不停。木子认为,其他开销随便找个名目就报了,而香火钱钱却万万不可麻烦公家。心诚重要,老老实实地掏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奉献给菩萨更重要。
    南岳的菩萨有时候很灵,有时候也不见得。有人说,世界上最不讲义气的,一是妓女,二是个体老板。张老板在另一桩行贿受贿的案子上出了事,关到检察院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送给木子行长20万元的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检察官问他,贷款都还了为什么还要送?他说,图下一次。
    这天,木子的右眼皮跳个不停,用手帕摁了几次都没用。“左跳财、右跳祸”,事情难道暴露了?要是东窗真的发了事,只能求菩萨保佑了。至于纪委是如何找他谈话,他又是如何交代问题的,我就不罗嗦了。总之,命运之神把他拽进了牢房。
    狱警一把将他推进了牢门,也把他推向了一片昏暗。冲天的酸臭气里,几只苍蝇围上来。光头说,啤酒肚,贪官?瘦子说,还不是?头发梳得溜光,看样子还是染过的。光头把手伸出来,冷冷地说,贪官,规矩要懂,这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进来的第一课就是敬烟。木子摇摇头,说,对不起,戒了。矮子说,那就孝敬费的干活。木子想,简直是狼窝嘛,不过,好汉才不吃眼前亏。他保证,一定会嘱咐家人送几条好烟来分给大家。矮子说,要是说话不算数,有你好看的。
那一晚,他几乎没合眼。漫长的3年如何熬啊?望着小小的天窗外那一轮明月,老婆孩子、年迈的父亲甚至遥远的知青生活片段,就像影片中的蒙太奇镜头,不停地在眼前变幻。
    至于行长办公室华贵的落地窗外曾经的风景,他想都不敢去想了。
 
 

发布时间:2011/12/26 【打印此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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